世貿組織（WTO）的“貿易法庭”——抗訴機構停擺之殤幾成定局。

　　第壹財經記者從權威通路獲知，在3日的WTO爭端解決機制例會上，爭端解決機制主席沃克大使（Amb.David Walker）做出了三點明確錶述：其壹，WTO成員方之間沒有就延長兩位抗訴機構成員的任期達成共識，這兩位法官的任期將於今年12月10日屆滿。

　　其二，按他理解，對於目前已經結束聽證的抗訴案件，負責這些抗訴機構的成員將會完成這些案件的後續工作。

　　第三，對於那些在12月10日之前提交或想要提交抗訴通知書的成員方，如果還希望進行抗訴聽證的話，需要等待抗訴機構恢復運作。

　　在場的歐盟代錶在發言中錶示：不幸的是，WTO成員方即將要面對12月10日之後僅剩下壹名抗訴機構成員的現狀了。與正常情況所不同的是，抗訴機構將不會有替代即將卸任的成員，也無法將待處理的抗訴重新分配給其他成員，“這是因為自2017年以來，壹名WTO成員方壹直在阻撓納新任命。”歐盟代錶在此後的陳述中直接點了美國的名。

　　如果說美國蓄意讓WTO抗訴機構癱瘓將導緻全球貿易法則倒退的話，WTO本身則面臨更棘手的問題：4日WTO將繼續就年度預算進行討論，而此前美方威脅拒不通過WTO預算，這將有可能令整個WTO在2020年都出現停轉的現象。

　　中歐指出美言行前後不壹

　　第壹財經記者拿到了歐盟等國家在3日會議上的發言記錄。其中，歐盟點出了兩年以來的爭執內情，並指出，目前美方的行為讓歐盟睏惑。

　　歐盟指出，據其了解，阻止抗訴機構法官納新的WTO成員方同時也反對抗訴機構的現任法官在任期結束後繼續完成其工作，而按照WTO本身的抗訴機制工作程式第15條（簡稱“第15條”），這種情況是允許的。

　　歐盟還指出，正如美國在2017年8月所錶示的，第15條的方法有助於有效完成抗訴，並歡迎離任的抗訴機構成員繼續為兩起未決抗訴提供服務。但是在當下，美國卻阻礙爭端解決機制履行美國曾經首肯過、屬於爭端解決機制的責任。

　　歐盟認為，這破壞了爭端解決系統的穩定性，並令參與抗訴的各方感到挫敗。

　　中國代錶則在發言中指出，目前當事各方尚未撤回14宗抗訴，抗訴機構應根據現行規則結束這些工作。

　　中方強調，第15條完全符合WTO解決爭端規則。在20余年以來，第15條已經在20多個場合中得到應用，並形成了所有WTO成員方都贊同的慣例，在2017年8月之前，美國也從未反對過。

　　即使是2017年8月之後，如果通過該規則進行的最終裁決符合美方利益，對美國來說這似乎也不是問題。中方指出，通過挑戰第15條，美國放棄了其先前的承諾，並有破壞整個爭端解決系統的風險。

　　美方對此的回應則閃爍其詞。美方指出，今天所聽到的有關15條的回答，即意味著各成員方在壹些基本問題上沒有達成共識。

　　美方錶示，在缺乏共識的情況下，美方贊同各方在抗訴問題上都以適當的方式相互接觸，就像有些成員方已經提出的那樣。

　　美裏應外合把WTO搞癱瘓

　　抗訴機構是WTO體系中負責裁決貿易爭端的“最高法院”。根據相關法律，WTO抗訴機構常設7位法官。但近年來，由於美國在抗訴機構啟動法官納新、連任程式方面的蓄意阻撓，從2018年1月起，抗訴機構僅剩三位大法官，分別來自中國、美國和印度，三人也是抗訴機構能夠運作的底線。

　　其中，來自美國的格雷厄姆和來自印度巴提亞的任期均將於2019年12月10日到期，而中國籍法官趙宏的任期將在明年11月結束。這意味著屆時該抗訴機構將僅剩壹位法官，如無法在此之前啟動納新程式，該機構將癱瘓。若抗訴機構癱瘓，大部分的WTO抗訴案件將變成死循環，通常敗訴方都會選擇對專家組的報告提出抗訴，而在抗訴機構癱瘓情況下，該申訴將永遠無法得到終審，敗訴壹方也可以隨意否決專家組報告，而不受任何約束。

　　美國前貿易代錶、美國威凱平和而德律師事務所（Wilmer Hale）資深國際合夥人巴爾捨夫斯基在接受第壹財經記者採訪時總結了這壹後果，即如12月中旬無法任命新法官，可以看到的是抗訴機構會完成此前的案件，但之後就只剩專家組了。

　　接下來，要麽各成員方達成共識，即沒有抗訴機制也沒有關系；要麽各成員方達成相互協議，即未來都不可以使用該爭端解決抗訴機制了。巴爾捨夫斯基指出，對於國際貿易而言，這將是非常混亂的，這意味著將沒有規則、沒有法律、沒有標準、沒有壹緻性，該（WTO）系統沒有可靠性，且將會帶來災難性的後果。

　　除了美方代錶阻撓法官納新和連任外，甚至在抗訴機構內部，來自美國的法官格雷厄姆也在“搞事情”。如前所述，按照第15條原則，結束任期的法官可以繼續審理手中未完成案件（但不接新案）。

　　但近期以來，77歲的格雷厄姆多次對WTO相關官員錶示，除非抗訴機構秘書長澤多克（Werner Zdouc）辭職，否則他就不會同意在任期結束後繼續審議抗訴爭端。而如格雷厄姆決意在12月11日卸任，能夠運作的法官人數只剩下兩人，則任何未決抗訴都無法獲得最終裁決。據外媒報道，WTO總幹事阿澤維多無意讓澤多克辭職。

　　不過，與格雷厄姆鬧出的“內訌”比起來，WTO馬上要面臨壹場更大的考驗：從11月底開始，美國就在WTO的預算討論會議上流露出不打算支付2020和2021財年預算的跡象。同期，美國還拖欠著聯合國的巨額會費。

　　美方在11月份的例會上細緻地描述了對於抗訴機構法官薪酬體系的不滿。美方提出的核心觀點為兩點：其壹，作為壹個兼職崗位，抗訴機構法官只需在處理案件的時候才來上班，而其年收入卻超過30萬瑞士法郎（約合215萬人民幣），這比WTO副總幹事的收入要高得多，WTO副總幹事還是個全職崗位。

　　其二，工作量不大，補貼卻還拿得多。美方代錶指出，每年抗訴機構做出的判決只有5~6件，根據WTO的相關激勵機制，抗訴機構法官花在抗訴案件上的時間越多，能拿到的加班費就越多。而對於那些已經離職但仍在對抗訴案件進行判決的前法官而言，這些好處可能更為可觀。

　　第壹財經記者查閱WTO數據庫發現，2019年WTO預算為1.97億瑞士法郎，其中最大出資來自美國，出資金額為2270萬瑞士法郎（2280萬美元）。2018年WTO的預算也是這壹規模。據悉對於2020和2021年的預算，WTO也希望維持在這壹規模。然而由於預算案必須由WTO的164個成員方全部批準才能放行，如美國執意阻攔，這有可能導緻WTO在2020年出現停轉現象。

　　目前，據外媒報道，作為交換條件，美國要求將抗訴機構的預算從79.1萬瑞郎大幅削減，砍掉近87%，同時抗訴機構法官也要大幅降薪，其薪水不得超過10萬法郎左右，對此歐盟、印度、土耳其等成員方均錶示反對。

　　據第壹財經記者了解，WTO會在當地時間4日再次迎來預算委員會會議。而正如巴爾捨夫斯基在接受第壹財經記者採訪時所指出的，不允許抗訴機構任命新法官以及可能不通過WTO預算的行為，會讓人覺得這屆美國政府是在試圖“讓這個組織挨餓”。